人生最核心的錯覺,就是認為隨機跟不確定造成的風險太高,是一件壞事,所以消除隨機跟不確定性,就能消除風險。
有些人在職業的選擇也是基於以上的論點,因此他們會考慮穩定的工作,例如到大企業當上班族,穩定工作的極致應該就是公務員或是在國營企業工作。在台灣,似乎不少長輩也大力鼓吹報考公務員有很多的好處,例如工作很穩定,除非表現太差,不然主管拿你沒輒,而且每年都可以調薪,重點是退休之後還有豐厚的退休金,國家擔保,絕對不會倒。
每當有人鼓吹大家報考公務員並且強調穩定的時候,我都會想起火雞的故事。有一隻火雞,生活在飼養場內,牠發現有個人每天早上都會來餵食物,一開始火雞不確定這個人的意圖,不過隨著時間推移,火雞開始真心相信這個人只是來餵食物的,而且他很安全,直到感恩節的前一天。火雞問題的癥結點在於誤用了歸納法,「沒有被傷害的證明」不代表,「證明沒有傷害」,火雞被養在飼養場內,命運已經注定了,但是牠卻用大量的觀察結果來證明牠的假設(牠很安全)是對的,直到碰到黑天鵝事件(感恩節)。
火雞的故事,道理大家都懂,但是把火雞換成了公務員或是在大企業工作的上班族,大家就看不透了,包括我自己也是…
受雇於人的上班族,收入雖然不會大起大落,但是有可能突然失業,公司發一紙通知,就得馬上打包走人。而被視作公務員優勢的退休金制度,其實也是另一種龐氏騙局,戰後嬰兒潮投入就業市場後,由於人口紅利效應,使得退休金制度看起來不會崩壞,但是當戰後嬰兒潮漸屆退休年齡時,人口紅利消失,退休金制度面臨龐大的資金缺口,迫使政府不得不改革,但改革之後退休金制度仍然有崩壞的風險。
相較於穩定的公務員或是上班族,技術工作者的不確定性很高,所得變動很大,顧客來源很多元,每個上門的人都是顧客,沒有穩定調薪這回事,只有看能力談價碼,也沒有退休金,由於所得波動大,因此小小的變異就會迫使他們不斷設法迎合改變,他們從環境中學習,並且處於必須適應環境的壓力之下,否則就沒收入。因為風險是顯而易見的,因此他們隨時都在與風險搏鬥,這種特質反而讓他們的反脆弱性提升。
我們因為害怕隨機性跟不確定性,所以用人為的力量消除隨機性跟不確定性,這會讓我們得到平穩的系統,但是這個系統卻很脆弱,一旦風險事件發生,對系統的傷害會很巨大。而具有隨機性跟不確定性的系統,雖然不穩定,但是他們不脆弱,發生重大風險事件的比例非常小,而且隨機性跟不確定性所造成的變異,有助於改善系統。自然系統的波動,或是由下而上的波動,具有某種數學特性,雖然波動產生的隨機性充滿變異,但是整體而言會傾向互相抵銷。而人為干預的波動,或是由上而下的波動,大部分的時間都很穩定,但是一旦變異發生之後就會非常極端。
我們因為害怕隨機性跟不確定性,所以用保護系統的名義出手干預,這反而讓系統無法發展反脆弱性,而且避開小型變異,會使得大型變異對系統的傷害更嚴重。因此我們應該要擁抱隨機性跟不確定性,這樣子我們才可以長出反脆弱性,這雖然會承受一些波動,不過這些波動才是穩定的來源。
頂住波動,才是穩定,我們以為的穩定,其實是不穩定。